陈世义: 人生的路并非花香常漫

本文作者陈世义学长1948年毕业于厦门大学教育系。原载《1948级毕业50周年纪念特刊》,1998年10月出版。

五十年前,临毕业前夕,我和雪如在厦门港礼拜堂举行订婚礼拜。承蒙师长和同窗挚友在厦门日报刊登祝贺广告,并参加盛典,我们衷心感激万分。

我们告别母校,便双双北上入燕京大学宗教学院,三年苦读成为学院创设后最末一届神学学士(BD) 。毕业后,返任漳州闽南神学院教师。一年后,去南京参加华东区神学院校大联合的金陵协和神学院.

58年,我成为5%的一员获得“桂冠”便与课堂讲台无缘。59年随雪如“支边”,全家五口到新疆传尔塔干蒙古族自治州落户。雪如任机关干部,我修“地球”。二年后,我虽然也被吸收为行政28级的干部,不久运动来了又靠边站。“文革”开始,就“转业”为机关食堂的猪倌兼种菜园,又添一“桂冠”,遣送至偏运的生产队劳动。各种农活重活都得干,清早还有清扫一条街道的任务。57年接受牧师圣职,还未在教会服务,几年后却当上“牧羊师”。我是假牧人,不识羊群习惯-笑话和失误连连。在一个炎热盛夏,骑马放羊,在途中因昏厥,从马背上摔下,左腿仍挂在马蹬上。幸亏坐骑立即停下,若继续往前走,我必定会“光荣殉职”。

我独自生活,有一间泥草屋顶的“家,小院子还饲养了几只母鸡,一只羊,买过一头牛犊,它是不幸的“孤儿”,没有奶吃,我喂它二年才长大。和牛打交道,还有一次惊险经历。一个冬天,生产队长命令我赶一辆双轮牛车与其他社员去数公里外的“冬窝子”(羊群过冬的山窝里)拉羊粪(为积肥),车队日夜兼程,若困了,在车上打个盹.或趁休息,牛吃草时(车上带了干草)在雪地里躺一会儿。第三天,装满羊粪下山经一个大陡坡时.我套的这头犟牛欺我这蹩脚车夫,便撒腿狂奔而下,我拉紧缰绳,死死按着车辕也无法勒住。其他伙伴见状大惊,断言“老汉一定会完蛋了”。但奇迹出现仅有惊无险。

每当秋收季节,我跟马车拉麦捆或牵马拉碌碡(石滚)脱粒。待冬麦播下后,我牵马拉碌碡镇压麦地。到了严冬,我常跟马车去很远的荒滩打柴,或去冰冻的湖上割苇子(作盖房和夏天捆麦子用),七年多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坐在四匹大马拉的大车辕上杨鞭。78年,经“平反”、“改正,我才回到家人身边。

恢复公职.被派到师范学校任教师,以一颗受伤的心,教未来的“灵魂工程师”们学心理学(真够讽刺!)。我是尽心认真的,受学生们欢迎,被二度评为“先进”,工资提升半级。

在边疆二十一年。80年底回到南京原单位。88年退休,93年来美侨居。生活平静,尚幸思维运作,仍能笔耕,尽点本份。
我大半生与猪马牛羊鸡交友,虽非自愿,却已从中得益匪浅,无怨无悔。去岁牛年,写短文“牛的自白”。今虎年伊始,我在教会讲道,题为“谈虎毋需色变”。我肖狗。将来少不了也会“汪汪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