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厦大人在国难关头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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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母校百年诞辰系列纪念文章
谨以本文献给母校建校100周年
献给母校化学学科建立10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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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觐泰学长(1911.9/13—1985.9.9),福建闽侯人。1934年厦门大学化学系毕业。1937赴英留学。1939年获伯明翰大学石油化工硕士学位,并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当时太平洋战争尚未爆发,日本全力以赴对付中国。中国全民抗战进入最艰苦阶段,中华民族存亡危在旦夕。在差几个月就能得到博士学位的情况下,沈覲泰学长毅然选择牺牲自我,中断学业,奉召回国,以遂报国之志。这种在国难关头,勇于牺牲自我,以国家为重,以民族利益为重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厦大人敬仰!

沈覲泰学长是母校厦门大学的杰出校友。他一生取得了不平凡的成就。

他回国后在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和军政部兵工署合办的动力油料厂任工程师。利用植物油如菜籽油、桐油及花生油为原料,裂解制造成汽油、柴油、煤油与润滑油等动力油品。为艰苦的抗战做出了贡献。

甘肃和新疆之间的公路是国际重要通道。抗战时期是中国军用物资运输的一条命脉。为解决运输用油问题,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和甘肃省政府于1941年决定创办甘肃酒精厂。沈覲泰学长被任命为厂长。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偏远大西北,沈覲泰学长因陋就简,克服重重困难,创造性地生产出了能用于替代汽油的酒精。抗战后期,酒精厂又合并了一家化工厂,改组成甘肃化工厂,生产战时急需的硫酸、硝酸、盐酸等化工物资。

1945年抗战胜利后,沈覲泰学长被派往台湾,辅佐中油总经理金开英先生接管台湾地区日本石油产业。后来沈覲泰学长服务于台湾“中国石油公司”所属的企业,曾任厂长、中油公司协理、中油公司代理总经理、研究所所长等。1969年,沈覲泰学长被任命为台湾“行政院国际经济合作发展委员会”顾问,兼台湾“中国石油化学工业开发公司”首任董事长,是台湾石化工业的掌舵人,为祖国宝岛台湾的石油华学工业发展做出很大贡献。

沈覲泰学长在工作中重视发挥厦大校友的作用。1941年黄大烜学长(35届化学)应沈覲泰学长之邀到甘肃协助建厂工作。后来还聘请了化学系校友李兆禧和会计学校友翁礼达。在台湾担任嘉义溶剂厂厂长时,曾聘用李联欢(47届化学)、陈至德(47届化学)、陶树人(49届化学)等校友。他鼓励校友出国深造。三位化学系校友都在他鼓励下到美国留学。后来三位分别定居在纽约、新泽西、康州。在他领导下工作过的厦大校友,对他都赞誉有加。李联欢学长在厦门大学美洲校友会《校友通讯》发表的多个回忆录里谈到沈覲泰学长,称他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上司。

沈覲泰学长晚年居住美国。他是美洲校友会1984年成立初期最早的一批会员。1985年他已经病得很重,还在病榻上作函,寄捐款支票给美洲校友会的教育基金。获悉他的爱校义举,校友们无不感到动容。这种热爱母校的精神,值得后辈学习、铭记。

沈覲泰学长不幸于1985年9月9日在洛杉矶去世。校友们闻之莫不感到惋惜和悲痛。(本文作者傅志东,1982届化学系毕业。现居亚特兰大)

沈觐泰学长1985年在洛杉矶不幸去世后。他的夫人沈陳郁芬非常悲痛地写下《伤怀》一文,刊登在1987年2月15日的《世界日报》上。《厦门大学旅美校友通讯》第二期转载了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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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学长夫人沈陳郁芬给《厦门大学旅美会校友通讯》寄来了两篇回忆录,缅怀和记叙沈学长的一生。两篇文章分别登载在1988年8月和1988年12月出版的《旅美校友通讯》第四期和第五期上。文章标题是《念亡夫沈觐泰》。文章表达了沈夫人对沈学长的深厚感情。读起来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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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洲校友会《校友通讯》第4期,第5期(1988)刊登沈夫人陈郁芬女士的纪念文章

文章的开头说,“先夫記靦泰辭世安息主懷瞬將三域!說起來似乎很快,然而悲懷哀痛的日子是漫長的。他在我心目 中永遠是一個美善的完人。他聰明不外露,他不太會說話,可是他會用很流利的中英文演講。他不會逢迎,更不會奉承,從不做違心的事,好像不甚合潮流,也是他不適於仕途的原因。但是我們生活過的很心安。我們雖清苦,我們相愛,我們快樂”。

以下摘自该文的第一部分。

覲泰溫文儒雅,幼從塾師遊,長入厦门門大學專攻化學,立志向學,常與同學砥佩切磋。同學等無不羨慕其英漢基本學識之造詣。覲泰對有機化學饒有興趣,尤重視理論化學,認為必需全力以赴作為將來研究工作之基礎。

覲泰廈大畢某後,應上海中國酒精廠之聘,負發酵化學研究之責,三年後負岌英倫伯明罕(Birmingham)大學研修石油化學,獲碩士學位,繼續進修博士課程。適抗戰軍興,他不惜犧牲僅差數月即可得到的博士學位,毅然奉召回國,任資源委員會動力油料廠工程師職。民國卅年抗日聖戰邁入中期,亦為抗戰較為艱苦之時期,軍需用品運輸頻繁。甘(肅)新(彊)公路為國際通路之孔道,軍運尤其緊要,是時內陸交通工具大半使用汽油。一滴汽油一謫血,汽車動力唯汽油代月品酒精是賴。资源委員會與甘肅省政府乃決定合辦酒精廠,並聘覲泰為甘肅酒精廠廠長。幾經跋涉始勘定甘省盛產高梁之區的徽縣伏家镇為廠址。甘肅徽、成等縣均盛產高集,所釀之酒名聞運邇,可與汾酒媲美。徽縣與川陝甘公路交通樞紐之雙石鋪毗憐,較之成縣交通略勝一籌,乃勘定徽縣為廠址。

抗戰期間邊陲建廠工作之艱辛,實非楮墨所能盡述,蘭州雖號稱為我國版图之中心,但甘肅仍邊遠省份,不僅交通不便,物資缺乏,且地方欠靖,盜匪侵擾,時有所聞,窮鄉僻壤建廠尤感不易。旁的不說,單就建築材料而言,連磚瓦均付闕如。所有此等建材均須自行建容燒製應需,其他也就可想而知。燃料既無媒炭可用,酒情工場所需燃料端賴採購山上枯乾樹枝充之,且伏家鎮是時仍維其傳統俗例,乃隔日一墟。凡欲購物或以物易物均須在「趕集J之日上午完成,達時則須俟下個墟日才有交易,因之購買充作工場燃料的桔枝亦須趁集日收購足數備用才可,舉此一端,可知梗概。

覲泰奉命出長甘肅酒精廠後,先是奔波甘省各地忙於履勘適於建廠處所,迨廠址勘定,繼則著手設計建廠之主要設備一一酒精蒸餾塔等,在重慶訂製。並核購製造酒精所需之各項器材,派負妥裝督運,各項器材均須水陸聯運。先由水路運至廣元,再經陝甘公路用車輛轉運到廠,歷時三個餘月,方恰到達,其間曾遭覆舟之厄,無何損失,亦云幸矣,是時軍用車輛燃料需求動力酒精至為迫切·而由繳啟運之蒸餾塔等器材遲未到達,郁寺可以運到,又悠悠無期,縱然即日到廠,安裝亦頗需時,在此迄不及待之時,覲泰乃臨時設計一簡易蒸餾塔應需。塔內需用之磁質填圈又付缺如,姑試以竹節代用,效果甚佳,喜出望外,解決了燃眉之急。真所謂窮則變,變則通,亦為抗戰期間前方英勇戰士浴血抗敵,後方邊疆因陋就簡建廠之應急措施頻添一段佳。如以今日物力充沛,實難想像當時貧乏之艱苦。

甘肅地瘠民窮,一切均甚落後。數縣是時尚無發電廠之設,夜聞皆以植物油燈照明,間有用蠟燭者,咸認為奢侈品,不敢經常使用。自伏家鎮至徽縣縣城約有十五公里之遙,進城除徒步外須用滑竿代步,住行如是,衣食亦相去不遠,衣看除冬季人各一襲老羊皮大衣禦寒外,春秋兩季則穿手工舫織之土布大褂或便服,夏季更為簡單,僅以單衣蔽體,拿則以肉類為主,魚類除冬季可購得冰凍鯉魚外,平時則難得一見,海鮮則祇能於夢中嚐到了,

覲泰家境滿好,書香門第,從小到大未吃過什麼苦,且甫自海外締來而在抗戰期中能與同瞭共甘苦,領導全廠負工埋首苦幹,夜似繼日,努力增產,以遂其工業報國之願,我覺得實在很難得。覲泰生活甚有規律,每日作息鮮有更易,多半時間在於工歲,其餘時間亦多在買驗室,重視研究發展,實事聿是。他的構想新穎,思考縝密,講求效率,不讓光陰虛擲,處事以公,待人以誠,此與资委會之會训「公誠」二字不謀而合。盡力督促同仁工作,對於員工生活則關懷備至,甚獲同仁愛戴。

迨甘肅油矿局汽油增產,動力酒精需求亦日趨緩和,又值甘肅興隴化學工萊公司茶務有待拓展,經甘肅省政府建設廳張廳長心一建議,將興朧化工公司合併於甘嫵酒精廠呈奉贅委會核可,改組為甘肅化工材料廠。名義上仍為资源委員會與甘肅省政府合辦,聘覲暴為首任廠長。甘肅化工材料廠廠址設在蘭州廟灘子,位於黃河北岸,主要產品有硫酸、鹽酸、硝酸等均為化學工萊的重要原料。蘭州為甘肅省会,食衣住行均遠較數縣為優,廠中同仁困居徽縣數年之久,在食無魚情形之下,一旦足屨省垣,難免於遇末公餘之暇,結伴乘皮筏渡河至城內觀賞電影俏遣或上小館子打打牙祭,而覲泰則極少進城。资委會所屬機構設在蘭州老除甘肅化工材料廠外,尚有西北水利林牧公司,蘭州電廠,甘肅煤礦局,甘肅機器廠,蘭州電台等單位,並另設蘭州辦事處由楊清氏任主任,每月集會一次研討業務推展並資聯繫。而覲泰除參加此項研討會始進城外,其餘時間甚至週末亦鮮外出,多在廠內研讀書籍雜誌,以賽研製新產品之參考。

抗戰勝利前夕,甘肅化工材料廠產品除三酸外,尚有多種硫酸鹽、剎車油及塑膠鈕扣等十數種之多,所有新產品問世均出自覲泰之構思與研究之心得,除於國防有莫大之貢獻,裨益民生亦非淺鮮。時在卅年代,地處邊遠省份,設備極為簡陋之環境下,能有此研究成果,確非易事。廠中同仁因視覲泰之苦幹而感動,雖工作繁重,毫無怨言,大家莫不同心協力,擄手邁進,達成任務。倘非覲泰平日待人寬厚!曷克臻此。

台灣光復後,覲泰奉派參加接收高雄煉油廠工作,時際台灣工巢設備大多遭戰爭破壞,百廢待興,幸覲泰視率員工日夜匪懈克服萬難,終以極短時間使該廠修復生產。